大婚这日,天气还算凉爽。

    燕妫曾经也有女儿心思,想象有一日穿上红嫁衣,无需太过华丽,也不要这份风光,只要嫁与梦里郎君,何时何地何种境地她都心中欢喜。

    这日她却戴上八尾凤冠,穿上厚重的朝服,坐上去往祭坛的婚轿。沿途人声鼎沸,鞭炮锣鼓声声,祝词唱了一路,百姓争先恐后融入这场盛大的热闹。婚轿途经歧王宫,接在早已等候已久的歧王车驾后,徐徐驶往祭坛。

    饶是她的性情再沉稳,面对此情此景,心里也忍不住惴惴难安。

    称王大典准备仓促,新任三司使崔玦到底在昔日歧王府砥砺半生,大小诸事经他手细细安排,不过两三日的工夫,到大典这日,典仪虽不算盛大,但胜在妥妥帖帖无甚疏漏。

    大约又行了半炷香,婚轿停下,林姑姑贴在轿旁提醒道:“祭坛已到,姑娘就快被请下轿了。前方上祭坛有百余台阶,姑娘薄纱掩面只怕瞧不清楚路,老奴搀着您,可千万小心脚下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礼乐声停,便有内侍前来恭请下轿。燕妫揉揉被吵得难受的耳朵,提起裙摆躬身迈出婚轿。待站直了,才见台阶已在跟前,高耸陡峭,台阶尽头的祭台已布置得庄重又喜庆。

    林姑姑正欲搀扶,却忽见歧王行来。但见歧王一袭玄色袍服,冕九旒,已为诸侯王之车服銮仪,端的是王气彰明,雄心昭著。

    “孤来。”

    林姑姑愣愣退开。

    一只手递到燕妫眼前,那手是拿笔的手,却修长有力的模样,总好似紧紧掐着谁的生死命门。

    “把手给孤。”

    虽有些突兀,也不合礼制,她还是默默将手抬起放入歧王掌中。那只大手轻缓收拢将她的握在掌心,她并无感想,只觉得华服太厚略有些热。

    闻人弈却悄然蹙眉——这手,掌心老茧太多,是双苦命人的手。

    两人携手登坛,典仪号响。这台阶陡峭,华服繁琐,闻人弈走得很慢,似有意迁就着她。礼乐声渐渐兴起,与高台上的风声一起,几乎盖过他低低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说了句无关此刻又不显庄重的话:“王后送给宋义的桃子酒,孤没收了。”

    燕妫:“?”

    “他新任指挥使,身担徼循重责,还饮什么酒。”

    燕妫才明白他说的什么:“是我考虑欠妥了,希望没有给宋指挥使带去麻烦。”

    两相沉默少顷,台阶已走完一半,燕妫忍不住问:“朝廷新设,王上是如何安抚褚大人的?”

    “想知道?”